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眷恋你 > 28、chapter 28
  林圆被母亲塞进车上, 茫然又紧张。等到驾驶座的车门被关上,林圆忙问:“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爷爷出什么事情了?”

  爷爷身体一直不好。

  林母侧过身,“圆圆,为什么没有跟妈妈说?”

  这样的口吻林圆再熟悉不过, 每次她做错事情, 秋后算账的时候就是这样, 怔怔, “……说什么?”

  林母看她还一副发懵的样子,不免有些着急上火,想着好不容易修复的母女关系,努力压着火气,“你之前跟妈妈说, 你在学校交到朋友, 妈妈很高兴, 还让你有空带朋友来家里玩。但是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妈妈,那个叫赵墨筠的女生她家里是那种状况?”

  林圆终于知道母亲突然来学校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面对一贯强势的母亲, 不敢大声辩驳,只是说:“是她的家人做错了事情, 并不是她做错了事情, 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妈妈,赵墨筠她这个人很好的,不是别人说的那样。”

  面对自己孩子这完全不知其中厉害的状态, 林母喉间狠狠一梗, 耐心渐消,“那你能想象我跟你爸爸要是是个杀人犯,你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吗?”

  “杀人犯都是他们乱传的!”林圆争辩。

  大家只知道赵墨筠家里有人在监狱, 但是具体是谁,因为什么,谁都不知道。

  “你还跟我犟!”

  林母声调陡然拔高,又呼气,降下来几分,“算了。这事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幸好陈瑞妈妈跟我说了,不然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不管跟她有没有关系,也不跟你说什么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反正,你以后你不许跟她再来往。”

  “妈!你为什么总是要听别人怎么说,却不肯相信我的话呢?我说了,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十恶不赦的人。上次我被人堵在厕所,是她帮了我。也是她瞒住所有人找班主任给你打电话,如果没有她……”

  “可是那也改变不了她是从什么家庭出来的!”林母高声打断林圆的话。

  林圆看着母亲,眼睛忽然红了,“什么家庭是她能选的吗?坐牢又怎么样,坐牢不就代表着做错事在接受惩罚了吗?这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家里人犯错,难道其他人都要连带着一块被人看不起吗?是你说要跟同学好好相处,不能歧视排挤同学,那你现在不就是在歧视别人吗?!”

  越说越激动,最后接近歇斯底里。

  “啪”的一声。

  一个耳光压住了所有声音。

  林母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她不明白,自己好好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仅不理解她的苦心,甚至还反过来质问她?

  车里一片寂静。

  林圆坐在副驾驶座上,捂着脸,眼泪无声地掉。

  林母看到她哭,也发觉自己是气糊涂了,不过也硬着心肠没去管她。

  声音凉凉地说:“你要是再跟她来往,我就去找你们班主任。班主任不管,我就去找校长。二中好歹也是个重点,让这种学生进来,就是对其他学生不负责任,学校必须给个交代。你自己想想,像她这种成绩一塌糊涂的人,现在要是被劝退了,还能不能找到学校收她。你要是想让她现在就被迫辍学回家,那你就跟她来往吧。”

  *

  林圆突然就变了。

  何诚约她打游戏她推了,叫一起吃饭也说不去,每次说话不到两句就找事岔开。

  知道肯定是那天她妈来学校跟她说了什么,但是朋友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拆伙,所以每次何诚都还是会叫她。

  不过当看到她跟陈瑞待在一起的时候,何诚顿时火冒三丈。

  手里的水往地上一扔,水洒出来甩了傅易一身。傅易也不顾上那么多,上前先把人拦下来,“干什么去?”

  何诚挣扎,“撒手!我要去问个清楚!”

  看他正在气头上,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傅易二话不说,抱住何诚,强行拖走。

  等彻底看不见陈瑞跟林圆之后,傅易才松了力道。

  他手还彻底松开,何诚暴躁地甩开他,“你拦着我干什么?”

  说着要走,傅易伸手挡住去路,“你打算问她什么?”

  “我要问她林圆到底什么意思?不搭理我们就算了,现在还跟陈瑞一起。陈瑞干过什么事,她是不知道吗?”

  傅易不紧不慢地说:“知道她肯定是知道的,只……”

  “知道她还跟她在一起?!”何诚抢白。

  “那天林圆她妈妈来学校,你又不是没看到?”

  “我看到了。”何诚没好气,“哦,所以就是说,她妈不让她搭理咱们,她就跟咱们划清界限呗?”

  何诚气得原地打转,“不就是因为老赵家里有人坐牢的事吗?人是待在监狱里,又不是通/缉/犯在逃。再说了,老赵是什么样的人,她林圆难道不知道吗?她说黑板报办不完,一个电话过去,老赵二话不说就过来帮忙。现在她倒好,翻脸不认人,还陈瑞搅在一起。想要报复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地恶心人!”

  深知何诚什么脾气,傅易干脆不说话,让他先骂个痛快。

  何诚深吸一口气,单手叉腰,一副气得踹不上气来的样子,“学校里现在本来就是风言风语。别人怎么说管不过来就算了。老赵当她是朋友,她躲我们跟躲鬼一样,几个意思?想过她心里什么滋味吗?”

  “我看白眼狼形容她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何诚一脚踹在旁边的栏杆上,顺势手撑在栏杆上,不说话了。

  傅易上前,“骂完了?”

  “我歇会儿!”

  傅易默了会儿,说:“咱们跟林圆认识也快一年了,是什么样的人也都知道点。她妈都追到学校来了,看那样子就不是好惹的。”

  见旁边的炮仗没炸,傅易继续说:“赵墨筠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你看这两天,林圆开始避开我们,你天天叫她,赵墨筠说什么了吗?她一回都没叫过。你觉得她是在生气吗?你想想,赵墨筠是什么脾气,跟孙文莉敢当场开怼的人,她要是心里真不痛快,她早就去找林圆了。”

  何诚偏头看向傅易。

  耐心解释,“她什么都不说,是因为知道她开口了,只会让林圆为难。林圆她妈没来学校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吗?说明不是因为赵墨筠家里那些事,是因为她自己家里的那些事。”

  何诚一直以为赵墨筠不吱声是因为心里窝火。

  不过一想到她是不想林圆为难,他心里更窝火了。

  何诚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这些事,怎么就非得落她头上。

  *

  临近早自习打铃,走廊上都已经没人了。

  傅易刚把语文摘抄本抽出来,后门口有人叫了他一声,“傅易。”

  回头,物理老师站在后门口,让他把物理练习册收一下。

  傅易是物理课代表。

  “好。”

  “现在就收,收好了送办公室来,知道了吧?”

  “知道了。”

  全班开始翻物理练习册。

  这学期的物理练习册很厚,六七十本高高一摞。傅易叫何诚帮忙。

  两个人一人抱一摞,往办公室去。这会儿早自习已经开始,教学楼里都是早读的声音。快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老陈的声音盖过嘈杂的早读声传过来。

  “汪主任,你就是这样管学生的?”

  何诚跟傅易对视一眼。

  老陈跟学校老师关系都不错,就算上次因为赵墨筠跟孙文莉起了争执,现在见面还是挺和气的。唯独他们这个教导主任,就连他们都能看得出来,两个人不对盘。

  傅易把何诚拉到旁边,把练习册放到栏杆上,假装在清点练习册,听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陈老师,我向来都是赏罚分明,对于没犯错的学生,还要怎么管?倒是陈老师你,比我这个教导主任还严厉啊,学生说点话,都值得被抓到办公室来。”

  “汪主任,你把造谣诋毁同学这种事叫做说点话?”

  “谣?什么谣?假的才叫谣言,你们班上那个,家里有个杀人犯是假的吗?”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转冷。

  陈正道脸上青红交加,似乎已经气到极点,最后忍了又忍,“……那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我也没说跟她有关系啊。但是这是不是事实?陈老师你是不是教书教糊涂了,枉你还是教语文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眼看势头不对,有个年轻男老师上来,劝,“好了好了,陈老师,不说了。你今天不是三班的早自习吗?这都上课了,快去上课吧。”

  陈正道看着坐在椅子上,悠悠闲闲端着茶喝的人。这个人就是用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就毁了一个学生的一辈子。陈正道忍了两年的火,再忍无可忍,指着椅子的人,“汪政才,你别忘了你是个老师!你这样处心积虑地毁掉一个学生,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在这个学校里,汪政才还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脸色一变,手里的水杯狠狠往桌上一砸,“陈正道!”

  陈正道却直接无视,回到自己位置上,拿了课本大步走出办公室,把汪政才的气急败坏甩在身后。

  一出办公室,看到站在走廊上的两个人,面上闪过错愕。

  *

  人好像是真的很难了解另一个人的全部的。

  就像最开始以为赵墨筠是装x,所以不爱搭理人,又仗着有老陈撑腰,天天不上晚自习,搞特殊。

  后来发现她只是不是自来熟的性格,但人其实挺有意思,会怼人,会撒娇,还会跟人开玩笑。懂篮球,懂画画,还能赚钱,甚至一个女生,能一挑十。

  再往后,发现她家里出过事。

  原以为这就是全部了,结果没想到还有更震惊的事情等着他们。

  何诚手撑在石栏杆上,看着宽阔的江面,久久不语。

  旁边陈米扬坐在栏杆上,傅易低着头靠在一边,也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诚轻笑一声,仰头,把眼里的点点泪意强压回去,说:“幸好老赵没在这儿。”

  不然他钢铁男儿的一世英名今天怕是要毁在这儿了。

  那天他跟傅易意外听见老陈跟姓汪的吵架,觉得事情不简单。傅易一向消息最灵通,说找人问问。结果今天晚上突然打电话叫他跟陈米扬出来。

  谁知道,事情会这么不简单。

  何诚想起他之前老嘲笑赵墨筠,说她是年级倒数第一。陈瑞还给她泼脏水,说她是中考作弊才考上的二中。

  然而,今天他们才知道,她曾在初中当了三年的第一。连高展,现在被所有人仰望的高展都被她甩在身后。至于说什么中考作弊,她中考最后一门考试根本没去。缺考一门,最后成绩是五百八十几。

  缺考一门,五百八十几,那是什么概念?

  可是比震惊更多的是难过。

  抓不到头,却快要把人淹没的难过。

  就好像亲眼看到一颗星星坠落。

  她本该在天上的,现在却在泥里。

  何诚长舒一口气,呼气的声音止不住轻颤,看着江面的粼粼灯光,声音微微沙哑开口。

  “老赵之前说,我们是安稳日子过多了。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是。”

  今晚江上没有一点风,很闷。

  闷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