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依依发现自己挣脱不开，也知道他的伤没有大碍，刚才只不过找个借口，于是默认了。
夜然见她不再拒绝，一路上嘴角都没有放下。
他以为她得知自己的心思，一定会疏远或者不再理他，他甚至做好了她更加厌恶自己的准备。可她只是用那双黑亮如同星子的眼眸凝望着他，满是怜惜和心疼。
虽然没有等来她的回应，但是这样他已无比满足。她并未嫌弃他的爱，反而与他的相处更多了几分亲昵。
两个人一路采药，饿了摘些野果充饥，或打只野味解馋，一整天下来，几日需要的药材一次都采齐了。
若是温依依自己怕是要天天出来走一趟，如今有个称职的随从，她基本只要认认药材就好。
回程，温依依的手躲不过，又被夜然牵起。
再长的路，总有尽头。
两个人回到了木屋，各自张罗，温依依简单分类下药材，夜然准备做饭。
其实夜然的身体已恢复大半，实在没必要在这简陋的木屋里继续住下去。
但是两人很默契的都绝口不提，谁也没想离开这处远离喧嚣的清净之地，不知是因为这里有一份宁静，还是有一点希望。
“再过几日就要立夏了。”吃着饭，夜然突兀地谈论起节气。
温依依拿着筷子手一顿，她听懂了这句无缘无故冒出来的话。
她的病每到季节交替之时，毒性就会剧烈发作，仅是药物无法压制。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师父在她身边陪伴，辅以针灸药浴，度过难熬的一天。
这次出门寻找云羽涯，她原计划的时间充足，谁知半路上会发生这么多意外。
温依依看看如今变化颇大的夜然，他好像对自己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一路上关心她的身体、关心她带的药够不够……
想到这十年来两人之间的交集少得可怜，她脱口问出：“然哥哥为什么知道？”
她的问题也是问得莫名其妙，但夜然瞬间就听懂了。
夜然深情地看着她，满眼柔情是给她最好的回答。
温依依耳边又回荡起他昨晚说的话——“死在你手里，你就会永远记得我……”
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听到他亲口承认对自己的感情，她既震惊又不解，更多的却是心疼。她不记得自己的眼神是否泄露了内心，因为当时她顾不上掩饰。
她想不通，他与她是最近才亲近些，除了小时候微薄的回忆，她想不出为什么他会钟情于她。
而且她感觉得出，这份情愫炙热而深沉，与和寒秋筠随时可以挥手离别的交往有着天壤之别。
“我想再住几天。然哥哥想要离开，可以先走……”温依依自是知道他不会先走，但还是画蛇添足地说上一句。
自从明白他的心意之后，她好像愈发在意他的想法，话也不知不觉与他说得多起来。
“我陪你。”夜然毫不迟疑地回答。
她独自留下，他不放心。其实，如果她不主动赶他走，他大概准备在她身边赖一辈子。
“嗯。”温依依淡淡回应，继续吃饭。
夜然本来以为温依依会无可奈何地默认，因为之前都是如此。
第一次听到明确的回答，他难掩心中的喜悦，哈哈笑出了声，笑得像个孩子，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发自内心地大笑过了？
温依依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开怀的笑，嘴角也染上笑意，“然哥哥想起什么事这么高兴？”她之前说的话很平常，不觉得是自己的影响。
夜然收住了嘴，但是笑意还是从眼里溢出来，却没打算告诉温依依。
他转而说起小时候：“依依，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叫我然哥哥的时候，声音甜得好像掺了蜜，跟现在的冷淡完全不一样。”
想起初遇时如光温暖，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神无比温柔。
“我哪里有冷淡……”温依依随口接一句，一抬头撞到他的目光，便匆匆别开眼，也没再试图反驳。
她没想到夜然竟对她当年声音的印象都这般深刻，而自己对于他的记忆远没有这么清晰，除了那倔强不屈的眼神，连他那张脏污血迹的脸都有些模糊。
夜然陷在曾经的记忆里，喃喃说着：“你从小就善良，连只小鸟都想救，不像我……”突然停住，好像怕自己的不堪会破坏那纯净的回忆。
“依依，你知道吗？你……”夜然眼神闪着光采，满是与好友分享秘密的兴奋，温依依不由得被他感染，静静倾听。
“你是惟一……会为我流泪的女子……”
天色尚早，温依依坐在石阶上，翻阅随身携带的医书。
她偶然抬头，看到正在晾晒药材的夜然，因为身材高大，被伸出的桃树枝，戳乱了头发。
夜然伸手随意理了理，反而越理越乱。
“然哥哥，你过来。”温依依看不过去，莞尔一笑，招招手轻声唤他。
夜然心里因为她异常熟稔的语气微微讶异，也暗自窃喜，顺从地走到她面前。
温依依随手把书放在石阶上，伸手向下拉拉夜然的衣袖，夜然顺势侧身半跪在她面前，温依依则自然地为他整理起头发。
夜然因她的触碰，一下屏住呼吸，害怕自己呼吸太重了，都会打破此刻的和谐美好，但是他控制不住狂躁的心跳。
温依依很是坦然，好像对他好那么轻而易举，简单随着自己心意就好。
她素手纤纤，解开束发的飘带，轻轻将凌乱的发丝理顺，熟练地绑好。
“然哥哥，好了。”温依依欣赏一下着自己手艺，顺手拍拍夜然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夜然静静闭目，平复了下心情，随后挨着温依依坐下，深吸一口气。
“依依，你……”看着她温柔带笑的面庞，夜然心口郁闷，有些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然哥哥，怎么了？”温依依并未意识到自己随手给他理理头发，会对他有怎样的影响。
夜然看着温依依纯真的笑，意识到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眉头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