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都是自家儿子的性命,西陵王别无选择,手上那点军部特权又算得了什么呢。
肖弋在叶云韶的床边守了许久,听着埋在被子里的人,一声声哭嗝直到慢慢平息下来,觉得像是睡着了才转身离去。
这样的人是他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的,是他接手任务,一场大火,把这人从天坛拉了下来,与自己这样的地狱恶鬼在一起。
从来都是无情,怎么今日对这人倒心软起来。他只需要顺利完成大人的任务就好了,不是吗。
……
叶云韶的眼睛又红又肿,看着可怜兮兮的,像极了一只委屈的兔子。自打醒来,就窝在床上不愿动弹。
不一会儿,连脸都变得一样闷红。
“你……怎么了?”一直关注着他的肖弋不禁发问。
叶云韶扭捏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说:“没、没事……”
怎么看都不像没事,肖弋愈发觉得他奇怪。
叶云韶又出声问他:“我都腿什么时候能恢复行动?”
“药效一过就能动弹,不过会剧痛无比,所以我还会定时换上新的草药。”
叶云韶脸上的闷红愈来愈明显,眼神也变得不确定起来,左右乱瞟,手心里出满了冷汗。
“还是痛吗?”肖弋问他。
叶云韶的脸色极为不正常,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蚂蚁般地小声说道:“我想……我想……”
面对绑架犯,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自己想尿尿这件事啊!
算了,还是憋死算了!
那丑八怪还在盯着他看,知不知道会盯出事的啊!
“我懂了。”肖弋忽然转身出去。
叶云韶傻了,他懂什么了?
肖弋很快回来,回来时手里拿了个桶。他一把放下桶,将叶云韶扶到床边,他又用那种冷冰冰沙哑的声音说:“好了。”
叶云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之前大叔还会特有人性地给他解开,把他带到厕所去。可现在……这就好了?
是怕他再逃走吗?还是照顾他现在一条腿不能动弹?
叶云韶的脑袋开始发晕,这样他怎么尿得出来。
“你……你先出去!”
肖弋的表情没有任何不正常,仿佛这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那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叫我。”
竟然真的出去了。
被憋死这样的死法实在太丢人,为了不落得这样的下场,叶云韶最终选择屈服了。
这张老脸他是没地放了……
肖弋等了许久,没听到里面唤他,自己主动开门进去。叶云韶正捂着脸在床上胡乱趴着,一副半身不遂的样子。
他把叶云韶在床上摆正了,看着叶云韶露出发红的耳根,心跳竟有些加快。
他的生活是平淡而无趣的,为了三皇子的命令而活着。不为什么,只因这条命是三皇子所救,所以此生都为三皇子卖命,从未有过自己的情感。
所有见过他的人,无一不是被他恐怖的容颜吓到,将他视作恶鬼,用一种恐惧而憎恨的眼神看着他。他从未见过这样清澈的双眸,那日在树下时,叶云韶望着他,像是在看一道明亮的光,将他视作希望……
可惜他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
穆长风……叶云韶当时念的是这个名字。
难道这人所期待遇到的曙光,就是这叫做穆长风的人吗。
很快,肖弋得到了来自三皇子的来信。
“计划成功,令牌得手。西陵王是皇帝忠诚的臣子,以后再慢慢铲除。叶云韶已经无用,不必留活口——承胤。”
肖弋看着句末最后几个字,沉默了很久。
三皇子的命令,他是不会违抗的。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中的人还少吗,叶云韶不应该是那个例外。
推开房间的门,叶云韶倚在床头,无聊地数着被上绣了几朵小花。
晨光勾勒出叶云韶绝美的侧颜,还有那纤长的眼睫,毛茸茸地扑闪着。明明是很平常的场景,他竟然不像出声打扰。
因为叶云韶在看到他的时候,就会立刻收起天真,像只刺猬一样处处防着自己。
肖弋单手背到后腰上,摸着匕首的短柄。以他的能耐,叶云韶不会受到任何痛苦的折磨,瞬间就死去……
半晌,竟然没能扒出匕首。
这样的人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那样充满期望和光亮的清澈双眼了。
第一次,有了下不去手的时候。
叶云韶发现他在门口站了许久,问道:“什么时候给我请大夫……我的腿伤就快要愈合了……”这样下去,不是会留下很恐怖的疤痕吗……
这是他曾经答应叶云韶的,罢了,就当是完成叶云韶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肖弋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好,我去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叶云韶心头一动,又问他:“我听说有一个姓陆的大夫,她医术天下第一。能不能请她过来……”
明知期望不大,但他还是想试一试。如果肖弋能把陆姑娘请来,他就有救了。
“陆大夫?”
“对,她是个姑娘,药馆名叫‘天下第一女神医’。”
“好,你在这里稍等。”
竟然同意了?
叶云韶不敢相信,也许是肖弋自信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人逃脱的。
他看得出来肖弋懂些医术,第二次换药,都是肖弋自己做的。没有受到特别的苛待,他倒是渐渐放心。
肖弋虽然长相可怖,但从不故意虐待他,一切都是奉命行事,这笔账要算在承胤头上才对。
陆鹿云游四方,许多地方都有她的医馆,但身为老板的她在不在却不一定了。
肖弋回来,叶云韶不住地往外张望。
“别找了,我没有找到你说的陆大夫。”对于要击碎叶云韶的期望,他有些不忍心。
果然想多了,叶云韶顿时失望,整个人又无精打采起来。
“不过我带回了这个。”肖弋提着一个药盒,里面是缝合伤口用的工具、还有用得上的草药。
伤口深入骨,里面长住了,伤口表面还是裂开的,必须缝起来才能好转。
肖弋把叶云韶扶起来,解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