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吉，汉人出兵了。”
“具体。”
“第一波出来的，看起来不到两千骑兵。大约一刻钟之后又有大约两千骑兵跟着他们。”
“步兵呢？”
十八岁的俺答。
已经是蒙古族的勇士。
达延汗之后，蒙古部落出来了很多勇士，但没有一个勇士在聪明上可以和俺答相比。俺答虽然年轻，只有十八岁，但却有很强的政治手腕，很强的控制能力。此次正是他决定突袭蓟州。
不是为了打下蓟州。
蒙古部落和大明朝打了一百多年，对于大明朝的九边重镇还是有很深的了解。靠着蒙古部落的实力，是很难打下这些军事重镇的。说起来当年的土木堡之变，真的是一次很意外的胜利。
打完了之后，就连也先自己都没有想到。应该说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明军那么多人，溃败起来完全看不出是一支精锐部队。
土木堡之变为什么朝野震动。
就是因为朝野上上下下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人干了，中间还有那么多的军事要塞，但都被轻易攻破。
但这是特殊的情况。
想要复制这样的“辉煌”，并不容易。俺答反正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完成当年也先完成过的事情。
俺答此次过来，是要狠狠地教训一下狂妄自大的大明朝。
在北京，俺答认为自己是遭受了很大的耻辱。大明朝的皇帝，都没有露面，就把自己打发了。这是俺答无法接手的。
俺答虽然年轻，但作为鞑靼右翼老大吉囊的亲弟弟，作为蒙古大汗达延汗的亲孙子，已经是控制鞑靼右翼三万户当中的一个。鞑靼右翼三万户，分别是鄂尔多斯万户、永谢布万户、土默特万户。
吉囊直接领导鄂尔多斯万户，俺答率领土默特万户，他们的弟弟只有十四岁的昆都力哈率领永谢布万户。不过昆都力哈目前太小，还不能直接领导永谢布万户，是吉囊代为指挥。
吉囊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后世的鄂尔多斯一带，俺答的人马主要在后世的呼和浩特一带。虽然俺答率领的土默特万户只是鞑靼右翼三个万户中的一个。但吉囊管理能力出色，土默特万户这几年实力上升非常明显。包括土默特部落所在的呼和浩特，这几年发展也越来越快，甚至都快要成为一个城市了。
吉囊要打一场大胜仗。
震慑大明朝。
只有这样，才能够逼迫大明朝不要支持兀良哈万户，逼迫朝廷和鞑靼右翼重新通商。所以此次他是带着自己手中的精锐部队，还是自己亲自带兵过来。
“在骑兵后面。人数不少，看起来有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左右。身边还跟着上千骑兵部队。和前面的骑兵部队有十里以上的距离。”
“行军速度呢？”
“前面的骑兵部队行军速度很快，没有任何侦查，就直冲着战场上。而后面跟上来的步兵却非常谨慎，他们的阵型丝毫未乱。而且他们还派出骑兵在四周侦查。和我们的侦骑已经交手好几次。”
“嗯。”
吉囊点头。
冷笑道：“周尚文此人果然是谨慎周密。不过汉人的骑兵也能打仗吗？给信号，让苏日勒按照计划出击，吸引汉人大部队的注意，也让汉人的防御冲着他们。等他们打起来，我们就从侧后方冲进去，直接打散汉人主力。告诉所有人，以打散汉人阵型为主，不要沉迷于杀伤敌人。只要敌人阵型散了，部队溃退，那才是追杀他们的时机。”
“是。”
俺答，真的是一个不同于一般草原将军的人。
文武双全。
很聪明。
俺答在呼和浩特一带，跟其他草原部落的发展完全不一样。他在这里吸引一些丢失土地，或者是从山西逃跑的汉人。对于这些汉人并不是跟其他部落一样当成奴隶，反而是把他们吸收到部落当中。让他们在呼和浩特一带种地开荒，让他们交给部落怎么种地。
用这样的方式，增加部落实力。
明末草原部落当中，实力迅速增长的，都是靠着这种办法。俺答是如此，努尔哈赤的部落也是如此。他们都是吸收大量逃荒的汉人农民，从他们那里学习种地。草原部落一边游牧，一边种地，相比起只知道游牧的部落实力增长速度更快。因为有足够的粮食可以支撑部落的发展。
俺答就是这样有远见的草原部落头领。
此次动手也是如此。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虽然俺答率领的土默特万户，也能够拿得出一万骑兵。但目前大部队都跟着吉囊一起，和兀良哈万户打仗。能够拿得出的精锐骑兵不多。
但俺答很果断。
把一些能打仗的青壮年都动员起来了，包括依附土默特万户的周围中小部落也动员起来。虽然这些人战斗力比不上土默特部落精锐骑兵。但蒙古族从小是马背上长大的，不需要专门训练也能够打仗。
当然精锐部队也是有的。
俺答抽调了两千多人的精锐部队，参与了这一次的战争。就在俺答直接控制之下，准备给周尚文致命一击。
“将军，前面发现了蒙古骑兵。”
“多少人？”
“还不清楚。不过估计大约有两千人左右。他们的速度很快，直接冲着我们。”
“正面冲阵？”
“目前的情况是如此。”
“长枪上前，强弓、强弩在后。”
“将军，不让火器部队上去吗？还有火炮部队？”
“现在还不到时候，敌人主力没现身。让火器部队做好一切准备。敌人主力随时可能出现。告诉我们的侦骑，不要放松周围的侦查。给王义发信号，让部队支援。”
周尚文在中军部队指挥。
镇定自若。
周尚文心中不是不紧张，而是没时间紧张。前面已经出现了两千骑兵。人数到了这个规模，鞑靼右翼派出的部队实力真的很强的。在草原部落当中，一次性有两千骑兵出现，那都不是小规模的战争。
但周尚文相信这不是鞑靼右翼的主力。
因为如果是主力，是绝对不会这样正面冲阵的。
除非对方部队阵型散开，完全没有准备。要不然面对一个有准备的步兵部队，对有完整阵型的步兵部队，骑兵是不会盲目冲阵，因为那样损失太大。可是对方竟然是直接正面冲阵。
这不像是蒙古人打仗。
周尚文和蒙古部落打了二十多年的仗，熟悉他们的战法。
看起来时间很长，其实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周尚文的命令刚刚下达不久，大家就看到了远处的蒙古骑兵部队。几千人的骑兵部队，就像是银河倾泻而来。看起来就是声势浩大，千军万马滚滚而来。
幸亏周尚文带来的这些部队，大部分人都不是新兵。
都是和蒙古打过仗的。
如果是没打过仗的新兵，看到这么多骑兵部队，很难保持镇定。
但就算是如此，当他们这样面对蒙古骑兵的时候，还是非常紧张。因为他们并没有在野战当中碰到过如此规模的蒙古骑兵部队。
“放。”
中原部队，在野战当中面对草原部队一直是处于下风。既是因为草原部落强大的骑兵。
但为了对抗这些草原骑兵，中原军队也努力了千年以上。对付这些草原骑兵的方法也是一抓一大把。其中比较有效的一种，就是使用强弓、强弩。
用战车围住，或者是靠着强大的阵型变化，阻挡住骑兵的冲击，然后使用强弓、强弩。
周尚文此次带来的部队就是如此。
都是多年在边关和蒙古部落打仗的老兵，虽然面对如此规模的蒙古骑兵，已经是很紧张了。但还是按照命令开始了他们的动作。
先是强弓。
强弓射程在150米以上，甚至有的能够超过200米。
强弓射出去的箭，像雨点一样的落入蒙古骑兵那里。强弓部队是交替掩护，交替射箭。短时间之内，已经是连续打出了五波弓箭，打出去2600多支箭。蒙古骑兵瞬间有很多人被箭矢打了下来。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速度。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弓箭太熟悉了。包括草原部落之间打仗，弓箭都是常用的武器。他们是不可能因为伤亡一些人，就停止前进。
几下之间，已经是进入了百米之内。
此时就是强弩。
强弩的射程比不上强弓，因此是强弓之后发出的。
强弩和强弓一样。
都是采取交替射箭的模式，一波接着一波。短时间之内也是打出去超过2000多支。
此次蒙古这么多骑兵一起来，阵型也比较密集。被强弓、强弩5000多支箭，瞬时打下了二百多人。加上骑兵互相相撞，自我践踏，顿时伤亡超过400多人。
蒙古骑兵越来越近。周尚文看着蒙古骑兵，已经是判断，这的确不是蒙古精锐骑兵。
因为精锐骑兵部队，就算是这么多部队一起行进，也是懂得如何分散开，避免被对手的强弓、强弩大规模射杀。但眼前这支骑兵部队不是。
他们并不懂这些。
所以短短200米距离，被强弓、强弩杀伤了400多人。而且大部分还是自己人互相践踏的结果。正因为判断这不是蒙古精锐骑兵，不是骑兵主力，因此杀伤了四百多人，但周尚文丝毫没有高兴。
如果是蒙古骑兵主力，被杀伤这么多人，周尚文当然高兴。但这只是一支杂牌部队，这就让周尚文很是谨慎。
周尚文明白，蒙古骑兵主力现在不知道在哪一个地方，正在虎视眈眈自己这支部队。看了看已经准备好的火枪部队，周尚文心里有了底。因此立马挥动了旗子，让守在两边的骑兵部队出击。
周尚文来到了蓟州之后，训练了5000人的骑兵。但这不是全部，因为蓟州作为九边重镇当中，离北京最近的一个军事重镇，自己本身就有一些骑兵。
可以这么说。
整个九边重镇当中，就数蓟州的骑兵数量最多。大约有7000人左右。
此次跟着中军部队的骑兵大约有1800人左右。当中有200多骑是侦骑，剩下的骑兵都在保护中军部队。周尚文知道，中军部队的骑兵不出，蒙古骑兵主力也不会那么轻易现身。蒙古骑兵主力，必然是在关注这里的战争。就等着自己身边的骑兵出击，他们才会出现。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蒙古骑兵要正面冲阵。
虽然骑兵正面冲阵效果不好，甚至是愚蠢的选择。但真要是让这上千骑兵冲起来，周尚文担心最前面的那些部队挡不住。所以还是决定让骑兵部队出击。
“刺——”
“嘶——”
“杀——”
虽然论起骑兵实力，周尚文训练的骑兵，还没有蒙古骑兵的乌合之众强大。但这些骑兵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听话。周尚文在训练部队能力上，还是很有一套的。
这些骑兵虽然是刚刚成军没有多久，但接到周尚文的命令之后，立马出击。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募兵制，容易出现军阀的问题。
一个出色的将军，平时训练部队、带着部队打仗，很容易得到军队上上下下的支持。这些募兵部队，和卫所部队不一样。卫所部队是有根基的，卫所就是他们的家。对于他们来说，指挥他们打仗的将军，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头头。他们的头头是卫所的头头。他们更害怕自己卫所的头头，而不是指挥他们打仗的将军。这就是卫所的优点。
可是募兵的官兵来说，他们的头头就是上面指挥他们的将军。
“射！”
中军部队的骑兵出击，从左右两面夹攻，蒙古骑兵自然而然分成了左右两边，和中军部队的骑兵交战。而不是继续之前的正面冲阵。当然也有少量的骑兵部队，已经是杀入了中军部队。
看到蒙古骑兵的选择，中军部队命令强弩射箭。
要配合骑兵部队打击蒙古骑兵。
“哒哒哒——”
“将军，西南方向有蒙古骑兵部队。”
“多少人？多远？”
“不到五里，人数不少，不会低于两千人。”
“这就是了。战车，战车摆过去，围上部队西南面。火枪部队上前，火炮都要对准西南方向。”
听到又一支蒙古骑兵出现，周尚文没有慌乱，反而是放下了心。
终于，终于来了。
相比起已经出现的敌人，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既然蒙古骑兵部队出现了，周尚文就不怕他们。周尚文平时训练部队，早就做过这方面的预案。战车上前，挡住骑兵部队，然后是火器部队准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