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汤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小姐可还记得当年老爷收到的那颗夜明珠？”
“夜明珠？”裴清牧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反问道：“关那颗夜明珠什么事？”
彼时以裴家裴江远的实力，送礼的人多如牛毛，不过裴家自然是不缺什么的，这礼物倒是极少会收下，那颗夜明珠也不过是裴清牧看那礼品单的时候瞧着喜欢便就拿去了，竟然会关这颗夜明珠什么事吗？
裴清牧只还能记得，那夜明珠是早些年一位贵人花大价钱找来的，不过是谁送的倒是真的不记得了。
“小姐向来是被老爷夫人保护得好，对于这些个人情世故是一点都不懂的，”汤福“慈祥”地笑了笑，“这送礼可是大有讲究的，尤其是大户人家的送礼，不能偏不能斜，这稍微有一些错了那便是满盘皆输。”
“那颗夜明珠是谁送的？”裴清牧明白过来，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
“太子党的亲信查儒查大人，”汤福缓缓开口道，“小姐应当是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了吧？”
明白了，裴清牧脸色猛地煞白，嘴唇微微颤抖，脑袋“嗡”地一声。
“害裴家满门被灭的是老奴，不过这个真正的‘凶手’却是小姐才是。”汤福还在添油加醋道。
当今的太子乃是先皇后所出，先皇后同澧水的瑾夫人关系交好，有着这层关系，裴家本身就很是难以在其中保持中立，裴清牧不
知缘由误收下了太子党的礼物，这不就是同外界说了他裴家的站位吗？
这礼物已然是收了，若是还回去，势必就会得罪太子一派；若是不还，就让三皇子一派心生怨怼；若是再收了三皇子的礼，那更是两边都想站着好，更是忌讳，裴清牧这一无心之失，却是为裴家造成了这样一个两难的场面。
裴家是商贾之家，同朝堂上的官宦世家不同。官宦人家若是死了人，那便是诛杀朝廷民官，无论是皇子还是什么其他人都是逃不了责罚的，若是灭了这样一个商贾人家，只要不落人把柄，便就成不了什么大事。更何况，当今圣上就算是真的有心为裴家伸冤，可若是查到这事同自己的儿子们有关，又是否真的愿意大义灭亲呢？
不过这些裴江远从来都未对裴清牧说过，甚至是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过。
“你住口！”闻千道也是想明白过来到底是发生什么，转过头对着一脸讥笑的汤福吼道。
“小姐，若是要为裴家报仇，不仅得先杀了我，还得再自戕，这才是真的报仇！”汤福不顾闻千道铁青的脸仍是放声说道，击溃了裴清牧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曳风！”谢陌安瞥了一眼一旁傻站着的曳风说道。
曳风反应过来，两步走上前去，正是准备一个手刀将汤福打晕，却是被裴清牧给叫住了。
“等等，”裴清牧顿了顿，苍白着脸色说道，“让他说
，说完。”
汤福困惑地看了裴清牧一样，似乎同她想的不一样，他是故意刺激裴清牧的，依照着他对她从前的了解，若是说出这么些话刺激她，裴清牧是不可能还会这般理智的。
“牧儿。”闻千道担忧地唤道。
“我没事，师傅，”裴清牧扯出一个苍白的笑，“让他说完。”说着又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汤福，“你且再多说些，说得越多越高，越细越好。”
“你……”
“然后呢？我……我做错了事，你觉得裴家是要完了，所以你便去投靠了三皇子，通过出卖裴家的方式求得一条生路？”裴清牧匀了匀呼吸，语气嘲讽地说道。
差不多是这样。
当时老爷通他说过——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那天潢贵胄的皇子，纵使是他可能也是难以保全裴家的。
老爷从未说过这种话，哪怕只是一句“可能”，汤福想活，为了活着，为了比别人活得更好，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无所不为。所以他找到了三皇子，告诉三皇子他有法子一举灭掉裴家，条件是裴家被灭的时候他不能死。
汤福沉默的回应说明了一切，裴清牧了然地冷笑一声。她没有那么傻，会因为这个杀人凶手的一句话就自我怀疑，她很快地反应过来，害了裴家的，杀死她父母的不是因为这一颗夜明珠，而是因为这夺嫡，为了那些人的万人之上，为了他们坐拥江山，为了他们的苦苦相逼
，这才让裴家成为他们追逐权力的牺牲品，成为帝皇宝座下的白骨。
可笑的是，当今圣上那一副“天下第一商”的字，真是讽刺。
“福伯到底是年纪大了，记不住事情了，”裴清牧突然站了起来，朝着福伯身边走去，“福伯再仔细想想，对不起我父亲的事情，除了六年前那事，到底还有没有？”
福伯没说话，对于如今的形式有些搞不清楚，这裴清牧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裴清牧看了看汤福呆愣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已然是停止挣扎的“养子”，轻笑一声：“福伯没有孩子也没有妻子，是有什么原因吗？”
汤福闻言猛地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裴清牧，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不过她那时候那么小，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些事情呢？汤福困惑地看着裴清牧。
“福伯不娶妻不生子，是因为……上过女子的当吗？”裴清牧嘻嘻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
汤福一生聪明谨慎，唯一的败笔是在一个女人身上，玉萼楼的花魁——灵霜，那个可恶的女人。
“那时候你因为沉迷于玉萼楼的花魁灵霜姑娘，掉以轻心了，竟是将我们裴家的印章让她偷拿了去，”裴清牧抬起头，似笑非笑道，“这事可不小，若是被发现了，莫说是继续做裴家的管家，只怕是这裴家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于是，”裴清牧猛然垂下头，看着汤福道，“为了能够有
时间将印章追回还不被发现，你便故意找了街上的孩子带着我溜出去玩，去到很远的地方让我找不到回来的路，这时候裴家会因为找不到我而打乱，没人会注意你的行动，也没人会关注你身上的印章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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