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是谁？”裴清牧看着汤福的表情很是不对劲，追问道。
……
“是凤冈山上那些人？”闻千道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惊声问道。
当年那事他一直以为是个意外，或者是其他人暗中所谓，没曾想却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最是“老实”，一直跟在身边的人做的？
“是，整个山上的人，都是我害死的，”汤福微微颔首，“是我把乌头草汁掺和进了整个山上的饭菜中，当然我故意吃过也中毒了，不过我知道闻老是有法子救我的。”汤福面带笑意地看向了闻千道。
当年的事太过久远，不过汤福这一眼倒是让他想起了许多，原来不管是他还是他那位聪明绝顶的友人似乎都是被这个凤冈山上的“小土匪”给耍得团团转。
“彼时你在饭菜中下了毒，自己也吃了，却是算准了时间来到了关我的地方，恰好就晕倒在我面前。老夫一辈子济世救人，就算你是个“土匪”，自然是不会放任你死去，便为你施针祛毒，可是这样？”闻千道眯起一双眼睛，直直地逼问面前这位瞧着比他还老上许多的男子，没想到彼时那个瞧着温顺谦卑的少年却是藏着这样的心思。
“是，”汤福回道，继续说道，“我替闻老和老爷传过话，想着二位自然是眼熟我，彼时凤冈山山上的人已然是死绝，我便求老爷留我在身边追随老爷，如此才得以从那地方脱身。”汤福
面上没有一丝的惭愧，反倒很是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些稀疏平常的事情，哪怕那实实在在是看着他长大的一山人的性命。
“你只是因为不想再做土匪就把那所有人都杀了？！”裴清牧还是没能消化掉这句话，瞪大了一双鹿眼惊声问道，觉得这个从前总是一脸恭敬更在爹爹面前慈眉善目的老者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是。”
汤福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面前众人，看清楚了他们脸上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气氛很是冰冷。
做到了他想要做的，只是这一山他所憎恶讨厌的人的性命，取之又如何？他从很小时候大哥死的那一天起便明白了，只要能活着就需要不择手段，只要能活得比别人都好，就算是负了天下人也未尝不可为。
“接着说。”谢陌安看着裴清牧紧皱的眉头和眼中的惊惧，将手边的热茶边递给了裴清牧，边用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对着面前的男人说道。
“我在老爷身边待了很多年，”汤福怅然回忆道，“任劳任怨，尽职尽责，也很是得老爷的信任。”
“我爹爹待你不薄，你……”裴清牧有些激动地说道，话还没说完，有些冰凉的手却是被包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手掌中，谢陌安将手伸了过来，却是没有转头看裴清牧，反倒是继续对着汤福说道：“继续说。”
裴清牧的心定了定。
“同小姐实话实说，在老爷身边做事这些年，老奴也从
未做过一件对不起老爷的事，”汤福笑了笑，“从未有过。”
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情，最是忠心，做事情有手段，又知礼节，这才一路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他做过唯一一次对不起老爷的事就是六年前那件事情了。
“老裴如此信任你，你却为何要背叛于他？不会是为了钱，为了利，那又是为了什么？”闻千道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想明白到底是为何，从前裴江远的身边人，哪怕是下人也从来不是见钱眼开的货色，至于名利似乎更是不可能了，做了这种事情，一辈子便是只能躲躲藏藏，甚至还拿捏着这样一个把柄在别人手中，所以这又是为何？
“因为我想活。”汤福抬眼，嗓音有些沙哑，却很是坚定道。他别无所求，不为名不为利，为的不过是活着，就如同许多年前在凤冈山上的时候一样，只要他能活，能活得更好，他便可以抛弃掉任何一切，哪怕是背叛自己的恩人，哪怕是灭自己待了许多年的裴家满门。
“这是什么意思？”闻千道问道。
“不知闻老知不知道，彼时裴家看似鼎盛荣耀，朝廷看似风平浪静，夺嫡之下却是暗潮汹涌，没有任何一个鼎盛人家可以置身事外，裴家作为这普天之下第一大商贾之家自然更是不能脱身。”汤福解释道，“不，甚至裴家更是特殊，想要这江山的人，无非就是缺三样东西，军师
、军队和财物。而这三样样，裴家，裴江远却是占了两样。”
“若是能得到裴家的支持，就是得到了天下商业的支持，商业对于雾国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各位都是知道的，所以当年的裴家正是在旋涡中间，这趟浑水是必须得蹚的。”汤福说到这语气倒是突然有了一丝惋惜，若不是因为这些，或许他真的能在裴家善始善终，一辈子演一个忠心为主的人。
“可是这对我爹爹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他可以应付的。”裴清牧反驳道，在他的印象中，爹爹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模样，仿佛天底下就没有能够难住他的事情。
“小姐想得太轻松了，”汤福瞥了一眼裴清牧继续说道，“我在老爷身边做了十几年的事了，也经历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风浪，若那次不是真的大难临头，我也不会放弃裴家。”汤福这“放弃”二字说得极重，每一声都好像打在裴清牧的心上。
这不是放弃，是牺牲，用裴家上百口人的死去换他一人的生。
“彼时几家皇子都在拉拢，虽说话都是捡着好听的说，不过谁都明白，这是一个既无法独善其身保持中立，又无法偏向任何一方的权衡，老爷维持得很是辛苦，而不管再怎么权衡，平衡也终究是有打破的那天的，”说到这里，汤福抬眼直直盯着裴清牧慢慢说道，“而打破这个平衡的就是小姐你了。”
“我？”裴
清牧瞳孔猛地放大，看着汤福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蒸腾起一阵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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