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夜冥侯 > 第10章 一衣一饭
  那时,妹妹十岁,有些大了,衣不遮体,她变得不愿见人。那时,他兄妹既害怕下雨又渴盼下雨。害怕被雨水淋得透湿而没能有温暖的火堆点起来。他兄妹只能搂抱一起取暖,冻得瑟瑟发抖,怕因此着凉染疾!破烂的衣被体温焐干之后是干巴干巴的粘在身上,李存勖经常小心翼翼的将破布从身体上揭开,生怕一不小心破衣再破。

  他们每每生了一团大火,有会希望下一场透雨,好畅快是冲一冲身上发霉发馊气味。吃顿饱饭,洗个澡,将破衣架在火上烤是他们穷困交迫时最高兴的日子。

  李存勖知道铃儿为何不出破窑,已经十五六的他仍旧瘦弱,没有能力给予妹妹一身新衣裳。他只能深夜潜进人家院里去偷晾晒的衣服,那是他第一次偷东西,笨手笨脚的还是被发现。这个比较富裕的庄户人家把他打了半死。浑身是血的李存勖死命抓着件已经非常破旧的花袄,昏死了也不放手。庄户只得将他扔出院子,花袄也不要了。他是爬回去的,并不太远,他觉得就跟天涯一般远,破窑口就在视线,好像永远到不了。妹妹哭的样子他一生也忘不了,他发誓绝不再让铃儿伤心。他也没有报复庄户,人家给他教训理所应当,不过是下手重。李存勖不但没有报复,甚至当他衣食无忧还特地回去一趟,扔了一包钱。认为是庄户教会了他只有强者才能保护家人。

  天知道,他们如何活了下来。火堆呼一下爆燃,李存勖从思绪回到现实,即刻发现几双美妙眼睛正在注视。

  他哑然一笑:“我只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姐妹们不敢开玩笑了,新晋阁主脸色冷峻,不怒而威。

  过了一会,大姐凄风说道:“我们也受过苦,知道苦命人艰难。咱们经常改头换面,他的样子容易引起注目,并非嫌恶。”

  李存勖低头不语,渐渐,夜深沉了,几朵云飘过夜空,月亦朦胧。

  天明,一个大个子早就等候在马车旁边。他一一对经过的七姐妹弯腰施礼却对李存勖不屑一顾。

  李存勖本是个没甚家主派头架子的人,他并不介意大个子的傲慢。反而因为此人浑身上下哪哪都大常人几号而更想套套近乎。

  此人,溜黑发亮,高有丈八,一颗大黑头像俩锅和一起,膀大腰圆者跟他比差许多,一双大眼珠子显得非常明亮。他杵在那不动绝对黑铁塔。衣袍不旧,脏的几乎辨别不出颜色布料。刮一刮掉伽,拧一拧出油水,八丈远亦能闻见馊臭。气味是不好闻,倒也并未打消李存勖想要搭讪的兴趣。不过,大头的大眼珠子瞪园喽的瞪他,李存勖被瞪得不太自在,缩缩脖颈,返回身对姐妹们扮个鬼脸,找个角落坐了。

  几个姐妹真不避讳,梳头,擦脸,画眉全然不当李存勖存在。霜叶和无寂居然同着李存勖更换小衣。弄得李存勖躲没处躲,避无可避,只得紧闭眼睛。不过,这香车之内虽宽敞,挤八九个人还是转不开圈,一些非礼勿视的,李存勖无可避免看见不少。几天过后也就习惯,心里盘算,总之以后给她们名分便了。想得开了,心就宽。平时更衣洗漱便也由她们伺候,真如过日子的样子。

  一行将近半月有余,走走停停并不着急赶路。铃儿终于可以站起下地,还是虚弱之外,可算有惊无险度过一劫。

  不过,铃儿精神见好之后,立刻对七姐妹表现出厌烦。经常冷言冷语‘飘飞刀’。她对李存勖的火气亦大了不少,话也惜字如金。反而,大头旁边李存勖求而不得的位置归了她。大头,一个只会瞪眼珠子的闷葫芦跟铃儿却相当投缘。李存勖奇怪之余,也只能由他们去。有时掀开暖帘就会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手舞足蹈的比划。铃儿坐大头身边越发显得小巧玲珑。

  李存勖斜躺,腋下软垫特别软厚。身上来回游走的几双小手更加让他昏昏欲睡。七个姐妹轮流捶腿揉肩将李存勖伺候的这叫惬意。经常会有两三位不在车上,李存勖并不过问。他的头脑里一直闪现神秘女子的话:铃儿应该有个家!女孩儿家就应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他默许了,认同了!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知道前路有多艰险!

  “通知你们的主人,我同意了!”

  凄风微微低首:这位阁主十分清楚香车缓行的实际目的‘给他下定决心的时间’!同时,更加明白隶属关联,从此不敢再有任何轻视‘夜冥侯’。

  “属下遵命,此去不远既有安排。”

  李存勖不语,眼皮都不曾微微动一动。可能睡着了,孤灯无寂跃上车的动静都没有惊动他。

  无寂凑到李存勖耳边小声说:“启禀阁主,前去是观澜州,可否就在此住几天?”她故意吹着气说话,眼里全是笑意。

  “住住住,住下。姐妹里就你淘气。看人家‘孤酒’‘独灯’就不像你这般没大没小。”李存勖打着哈欠揉耳朵,话是责怪,脸色和缓。

  香车外有人阴阳怪气:“切!狐狸精,一个个都是狐媚子。”

  李存勖很不明白铃儿最近火气怎么这大,他对姐妹们摊摊手,无可奈何。

  他不明白,几个姐儿可清楚。他们相依为命,日子里没有他人参与其内。对于铃儿,李存勖就是她的全部,是活命的根本,更是精神支柱。现在哥哥,‘精神支柱’被她们围住了,铃儿岂会不发酸气!这样的感情,她们也能看出来只限于‘兄妹’之情。李存勖岂会明白豆蔻年华的铃儿的心思,更不会想到应该如何与她谈心,说说女孩家的心事。那样的话李存勖岂不亦成女子之身喽!

  她们虽门清,不便说。随大头一声呼喝,马车停了。李存勖掀暖帘除了见到一双大眼珠子的瞪视,以及一个小后脑勺子的不屑之外,映入眼帘:好大一座客栈!

  “不得不说,你们家主真有钱。”他看看一大一小这二位横茬儿,缩回车厢。静静看玉罗刹们收拾行囊,不觉摸了摸贴身的香囊:她会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