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中奖
林妈妈也停了手上打毛衣的动作,楞了一下之后,才回了一句:“就算全都一样,现在也没用了啊。”
电视里的彩票摇奖机器里,一个个小球旋转着,林爸爸和林妈妈对视一眼,两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紧盯着电视,却说不出自己到底在等待着什么。上周满心期待地看开奖,结果开奖数字和自己买的数字天差地别,现在明明没买彩票,本来只是看着好玩,已经开出的四个数字却和自己上周买的一模一样!
林曦却是很紧张,特等奖是300万,而一等奖虽然与其只有一个数字的差别,奖金就只有10万了。现在已经开出的4个数字都一样,那么有三分之一的可能,她中的就是特奖了。
最后的三个数字一个个揭晓,一家三口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盯着电视,主持人最后宣布中奖数字的时候,三个人就这样呆在电视前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林曦还是觉得不敢置信,开奖数字与爸妈上周买的那注,不一样的真的是最后一个数字!开奖数字是7,爸爸原先买的数字却是5,而林曦则把最后的特殊数字从0到9全都买了,这下子她真的中了300万的大奖!
林曦好像又回到了前世的16岁,又回到爸爸癌症晚期的时候,好像又和妈妈站在医院的缴费窗口前,憋着眼睛里的泪,看着妈妈对收钱的医生赔笑着,一张张从包里数钱出来;好像又回到那个永生难忘的夜晚,夜色那么黑那么黑,她抱着爸爸的灵位牌跪在地上,头上用麻绳系着白布,耳边是哀乐和人们的议论声,她正对着灵堂里那口漆黑的大棺材,里面躺着爸爸冰冷的尸体,一仰头就能看见那放大的黑白遗照,定格着爸爸微笑的脸。身后也跪着的几个堂兄弟姐妹呜呜地哭着,林曦脸上却没有泪痕,她哭也哭不出来,脸上的表情是一种空洞的麻木,心里的绝望和冰冷满得要溢出来。
林妈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就这么巧呢,“老林,这和我们那天买的,就差一个数啊。”
开奖已经结束了,但林爸爸还是呆呆地盯着电视,听到林妈妈的话,这才从电视上移开目光,他的眼睛都瞪出红血丝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睁睁和奖金错过,林妈妈一时难以接受:“我们要是……我们要是晚个几天买……那可就中奖了,我听说这几个数全对上的话,那可是300万啊,这差一个数,起码,起码也得好多万了吧……”
“好多万…..”林爸爸也恍惚了一下,心里又是遗憾又是懊恼,但毕竟是男人,又做了好几年的生意了,这些年经过的风风雨雨也不少,慢慢地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叹了一句,“好多万又怎么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吧。我们哪有那个财运,钱,还是自己慢慢挣吧。”
听到爸妈的对话,林曦这才从自己的回忆里醒过神来,一言不发,站起来拔腿就奔出了起居室,蹬蹬蹬蹬地往楼上跑。
“阳阳,你干什么去?”林妈妈被她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在背后大声问道。
“拿东西!”
林曦喘着气跑进自己的房间,拉开书桌的抽屉,掏出小布袋子把里面的一叠彩票倒出来,一张张地看过去,然后把中特等奖的那张放在最上面,手里真真切切地拿着彩票,看着那七个数字,刚才激荡的心绪才平静了下来,拿着彩票就下楼去了。
林曦回到起居室,好奇她去拿什么的林爸林妈一下子就看了过来,林妈妈又问了一遍:“你拿什么呢这么急?”
“爸,给你。”林曦深吸一口气,走到林爸爸面前,把背在背后手伸到他面前,摊开的手上是一叠彩票。
林妈妈一下子叫出声来:“你哪来的这么多张彩票?”
林爸爸却已经猜到了一点,虽然心里是觉得很有些不敢相信的,抬眼看了林曦一眼,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彩票接了过去,一眼扫过去心就是一跳,又拿近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了彩票的日期和数字,心跳得顿时像要跳出胸腔。林爸爸是抖着手把这一叠10张彩票看完的,然后好像第一次认识林曦一样,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儿。
“我看看。”林妈妈一看林爸爸这神情,立马也挤过来看。,到那彩票上的数字,一时也是目瞪口呆,想把彩票拿到自己手里来就近看看,又不敢上手去从林爸爸手里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扯坏了。
刚刚还是错失一等奖的懊丧和失落,这一瞬间就变成了中特等奖的惊喜,简直是天上地下。
林爸爸把一叠彩票细细地理齐,拿旁边的空玻璃杯子压着放在桌子上,手还按着杯子,这肃了脸容,问她:“林曦,你一个学生娃子,天天要上学,彩票什么时候买的?上哪儿买的?怎么会想到买这么多?”不过林爸爸倒没问林曦钱是哪来的,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林爸林妈都觉得让小林曦吃了不少苦,所以在家里有了点闲钱之后,两人就一致对林曦很大方,不但压岁钱从来不要林曦上缴,还每个周都会给林曦零花钱,就算林曦花钱大手大脚了点,小金库里50块钱肯定还是有的。
林妈妈也是面色严肃地看着她,还真有点三堂会审的架势。
林曦却不怕,本来她重生之前,就从来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别说悄悄去买个彩票,便是旷课打架也是有的。而且现在她已经中了300万,林爸林妈是绝对不会怪林曦自作主张的,这样问她,不过是怕林曦还是没收心学习,甚至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还学坏了,10张彩票整整50块钱就随随便便就花了,还瞒得紧紧的,一点风声也没让他们发现。
林曦支吾了一下,好像有点怕的样子,小声道:“我……我本来也不想买的,但是我有个朋友他买了10张,就中了120块钱,然后他就叫我也买。我说我不想买,他就说我就是没钱,才50块钱的彩票都不敢买,我一想反正还可以中奖,我又有还有些钱,就跟着他一起去买了。是星期三中午去的,我们一起去市里买的。他说彩票的中奖数字可以算的,还有好多人就在彩票站那里算,但是我也不懂那个怎么弄的,不知道买什么号,就干脆照着爸你买的那个号买了,就是把最后一个数字变了一下。没想到…..”林曦指了指电视,“没想到刚才一开奖就……”
“你那个朋友就什么名字啊?”林妈妈皱眉问。
她一向温柔,只有在林曦的事情上能强硬点,见林曦低着头不回答,又道:“哪有这样子的,星期三可不是放假,他还邀着你到市里去,这发展下去以后还不得逃课出去耍了啊!以后不要跟他玩了,现在他叫你一起去买彩票,谁知道以后他还能拉着你去干什么事啊?”
林曦当然说不出虚拟的“那个朋友”的名字来,她求饶地看了林爸爸一眼,意思是让爸妈不要再问这个了,她不想说。
林爸爸立刻会意,这个年纪的孩子最讲“义气”了,想来林曦是不可能把那个孩子是谁说出来的。林爸爸看着被压在透明的玻璃杯下面的一叠彩票,想到这是自己家才13岁的姑娘买的,就感觉不真实。摸了摸那几张彩票露出来的纸的一角,才道:“以后不要这样被别人说两句,然后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去做了,做人,自己心里要有一杆秤。要学会分辨对的错的,你认为不好的事儿,别说人家说你就是没钱、说你不敢,就算人家说你傻子,就算其他人全都跑去做了,你也不能跟着去做!林曦,你听到没?”
林爸爸平时笑哈哈的,但其实在这个家里最是有威严,林曦连忙点头:“我记得了。”
见林曦认错态度诚恳,最近又一直很乖,连班主任王老师都打电话回来夸了她,说她最近学习非常认真,这次瞒着大人买彩票,结果却是中了大奖,林爸爸也不准备再计较这事儿,拿手轻轻揉了揉林曦的短发,“这才对,以后做什么事,记得要告诉爸妈一声。这些彩票呢,都是你自己买的,中奖的钱也是你的,我们去帮你领了奖金回来,就帮你放着,等你长大了,再把钱拿给你。”
钱当然不能放在银行存着,随着通货膨胀,人民币的购买力在未来15年降低了多少,林曦是完全知道的。而且她的钱就是爸妈的钱,林曦是非常愿意把这个奖金给爸妈用的,不过拿到奖金之后,她早就想好先要做什么,为了到时候更顺利地说服爸妈,林曦就先默认这些奖金是属于她的了。只笑笑道:“好。那等我长大了,我就拿这些钱盖两栋靠在一起的大房子,要像大商街街口那一家那样的,爸妈住一栋,我住一栋。”
大商街就是青山镇最主干的那条路的名字,街口是一栋有个大院子的西式别墅型住宅,屋主是青山镇最大的一家饭店的老板,儿子女儿据说也在市里做生意,在当时青山镇就是豪华住宅的代表。
林爸林妈听到林曦这么说,都笑了起来。
*********
林爸爸是个行动派,既然手里拿着300万大奖的彩票,未免夜长梦多,决定尽快去把奖领了。两人在林曦面前表现的比较平静,看着林曦洗漱完去睡了,回到主卧躺在床上就商量起来领奖的事情来。
领奖不是那么简单的,单张彩票中奖金额5千至25万,就要到市彩票中心去领奖;超过25万就要去省彩票中心领奖了,那就是要去省会w市。最近体彩“6+1”正是风行的时候,林爸爸知道林曦这十张彩票,分别是1个特等奖和9个一等奖,奖金是300万加9个10万,足足390万。这在平民百姓看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林爸林妈在报纸上也看到过别人领奖的照片,两人一合计,到省城第一天肯定要先确定好彩票中心位置、和各种便捷的交通方式,第二天在省城逛逛买些东西,第三天再像其他人一样变装得完全看不出年龄性别,清早就去领奖,领完奖就马上坐车回来。
林爸林妈这一夜几乎都没怎么合眼,林妈妈更是隔一会就要看一眼被她收在皮夹子里的彩票,第二天天刚亮,林曦这个要上学的还没起来,夫妻两就顶着黑眼圈爬起来了。
现在l市去省城的火车和高速都还没通,14年时坐动车从l市到省城只要4个多小时,现在却只能坐沿着盘山公路的长途大巴,要8、9个小时才能到。对于小地方的人来说,一年到头都去不了两趟州城,去省城绝对是个大事了,林爸爸预计这次要去三天,于是他一早起来就骑上摩托车,去了打石场上,要安排一下这三天打石场的事情。林妈妈则在家里简单收拾点东西,等林爸爸回来,吃点东西之后两人就走。
林爸爸去打石场,林曦如常去上学,就剩林妈妈一个人在家,9点多的时候,林爸爸订的晨报到了。林妈妈正在扫门前的地坪,打开一看,赫然就是一个大标题:“继xx市之后,l市汽车站彩票站点开出300万特等奖!”
林家隔壁是家卖烟花爆竹的店子,老板娘正坐在门口呢,也在看他们家订的晨报,惊讶得眼睛瞪得溜圆,见林妈妈也拿着报纸呢,指着报纸对林妈妈道:“青萍,你看到没,我们市里有人中了300万的奖!那还得了啊,一辈子啥都不用干,就吃这奖金也舒舒服服一辈子了啊,也不知道是谁,积了几辈子的德了,才能走这个运道啊!啧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别说300万了,给我们30万我们也得做梦都笑醒了啊。”林妈妈的名字就是朱青萍。
林妈妈闻言呵呵笑了一下,心想何止做梦笑醒啊,昨晚我都没敢睡着过,打哈哈道:“是啊是啊,太羡慕这些人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