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自己的家?
傅棠反复回味小姑娘方才雀跃的神情和说的这句话。
不由得想,她就这么不想待在自己身边吗?
宋清挽方才脸上的欢喜才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高兴,在傅府时她总是装作一副很乖巧很爱笑的样子,可他觉得那或许根本不是她真正的模样。
察觉到傅棠情绪的变化,宋清挽觑着他脸色小声地问:“叔叔怎么了?”
傅棠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走回了里间在软榻上颇为失落的坐下,说:“爹爹回来了,你就不要叔叔了!”
“哪有!”宋清挽急忙小碎步跟上去,摇着他袖子撒娇,“即便以后我不在这里住了,挽挽也会时常回来看叔叔的,还有大夫人……”她想了想,又补充。
“真的?”傅棠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
“真的!”宋清挽很认真的点点头。
“只是,爹爹能够洗清罪名放出来,你做了什么?”宋清挽知道宋家获罪的背后牵扯的是皇家,废太子和废后一党,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神情惊诧的问:“你这次出门办事该不会去找废太子了吧?”
傅棠站起身,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柔声道:“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叔叔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那你不会有事吧?”宋清挽担心的是这个。
“不会。”傅棠的笑容让她安心。
到最后,傅棠也没告诉她真相。
只是,几天后,皇宫里便传出了废太子在益州染病,不幸身亡的消息,万民震惊。
听到消息时,宋清挽正在屋里研习药方,听罢不由得手一抖,药方飘然落地。
此时她才真正明白傅棠去做了什么,而她爹又为何可以安然无恙的放出来。
废太子死了,废后囚在冷宫,自此,在朝廷中再无依仗,废后的势力算是彻底完了。
既然傅棠敢做这事,想必必是皇帝的授意,赐死亲子,囚禁发妻,她这才见识到天家的冷漠无情。
“姑娘!”珠翠捧着托盘进来,“这是静王殿下派人送来给姑娘的。”
“嗯?”宋清挽疑惑,摸着那上等面料的青色襦裙,微微一愣,“这是?”
珠翠道:“殿下派来的人说是谢礼。”
她想起,上次给赵祈包扎伤口的时候撕碎了裙子,赵祈还问她心不心疼裙子来着,宋清挽为难的看着那衣裳。
只是,这么名贵的料子她可要不得!
“殿下派来的人可走了?”
“刚走。”
宋清挽急忙道:“派人去追,把这裙子还回去。”
“……姑娘,殿下似乎料到了你会这么说。”珠翠笑道,“所以殿下说,姑娘若是不收,他就亲自送到府上。”
“……”宋清挽雪白的手指为难的搅在一起,“可这,不合礼数。”她怎么随意收外男的东西,还是衣裳这等贴身的物件。
珠翠手快的把裙子收到了她柜子里,说:“殿下也是好意,姑娘便收着吧!若是姑娘不收,殿下可要亲自上门的。”
“……好吧!”宋清挽无奈妥协。
她刚要转回身去捡药方,便听的软糯的一声。
“宋姐姐,你在干什么?”傅思年露出个小脑袋在门口朝她甜甜的笑。
宋清挽惊喜道:“快进来。”
“你怎的来了?”
傅思年软声道:“我来找宋姐姐去我家吃饭。”
宋清挽微笑,一副了然的表情:“三婶叫你来的吧!”
“是啊!”傅思年乖巧的点点头,“娘亲说想宋姐姐了,娘亲很喜欢宋姐姐呢……”
好像比喜欢她还要多一些的喜欢宋清挽,傅思年小小的心里不由得有点失落。
宋清挽摸摸她头,温柔的道:“我孤身一人,婶婶难免对我多点怜悯,你就不同了,你是婶婶的亲女儿,婶婶肯定多疼你一些的。”宋清挽知道傅思年心里在失落什么。
傅思年娇嫩的脸上恢复了笑容,拉着她手就往外走。
路过二房时,傅燕柔正巧出来,朝她们迎面过来,宋清挽还在担心傅燕柔会不会没事找事时,傅燕柔便面无表情的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没了往日趾高气昂的模样。
宋清挽奇道:“她这是怎么了?”
“宋姐姐你不知道,过两日就是燕柔姑姑生母的忌日了,每年到这个时候燕柔姑姑都不开心。”傅思年带着怜悯道,“别看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其实燕柔姑姑也挺可怜的,她与二夫人再亲如母女,可毕竟不是亲娘,燕柔姑姑性子又高傲,身为二房唯一的嫡女从来不屑于庶女们交往,平日里连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她其实也很孤独的。”
宋清挽想起傅松,问:“她不是还有个哥哥吗?”
“唔……”傅思年黛眉蹙着,“二叔叔的性子不大好相处,对燕柔姑姑不是很亲近,所以两个人关系有些生疏。”
“……哦。”宋清挽了然的点点头,她上次见到傅松时也觉得不大好相处。
……
傅燕柔其实是去了傅松的书房,想找他商议母亲忌日的事情。
“哥哥,你在吗?”傅燕柔轻轻叩门。
“进来。”
亲哥哥好久没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傅燕柔本有些高兴,却被傅松冷漠的一句:“你怎么来了?”浇灭了那阵欣喜。
傅燕柔收敛了笑容,低声道:“过两日便是母亲忌日了,我想着来找哥哥商量一下,要不要为母亲做一场法事。”
傅松正在看公文,冷淡的对傅燕柔道:“你看着办!”
傅燕柔看着兄长冷漠的神情,有些生气:“哥哥!母亲的忌日就要到了,你难道没有一点难过吗?”
“难道我掉两滴眼泪,母亲就会回来了吗?”傅松撂下公文,这才看了这个亲妹妹一眼,“燕柔,你不小了,要学会向前看,不要总是沉溺于过去的悲伤。”
“……”傅燕柔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傅松,“哥哥,你……”好冷血!
“父亲不喜欢我,因为母亲生下我才离世的。”傅燕柔眼圈红红的,“现在连哥哥你也这样,你们……”
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她。
见妹妹红了眼圈,傅松敛下眼眸,问:“怎么?傅金氏对你不好?”
“好,很好。”傅燕柔大声道,“可就算再好又怎么样!她毕竟不是我们的亲生母亲啊!她之所以现在疼爱我,是因为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她若有自己的孩子还会疼一个别的女人孩子吗?”
从小她就害怕,害怕傅金氏有了自己亲生孩子后就不会再疼她了。
傅松淡淡的道:“你不要想那么多。”
顿了顿,他又道:“忌日的事情若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去找元丰,他会帮你。”
元丰是傅松身边得力的下属。
“算了!”傅燕柔负气离开。
丫鬟香儿在外边等她,见她红着眼睛出来,心疼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他一点都不上心。”傅燕柔哭诉道,“整个家,也就只有我还记着母亲。”
“我们一母所生,都是母亲的孩子,哥哥怎么就这么冷血呢!难道他就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想念母亲吗?他还告诉我向前看……”
香儿心疼的为傅燕柔擦眼泪:“公子公务繁忙,许是无暇顾及吧!可心里肯定也是惦记着夫人的!”
傅燕柔气道:“他就是不在乎!以前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现在变的这么冷漠的样子了!”
傅松十岁之前,一直很疼爱她这个妹妹的,她要什么哥哥都会为她办到的。
香儿沉吟了一下,说:“公子经历过那么大的事,性情难免变了一些。”
“是吗?”傅燕柔不确定的问。
傅松十岁那年,被人绑架,父亲整整派人寻了二年,才把傅松找到,找到时,傅松已经骨瘦如柴,不成人样了。自那之后,傅松整个人都变了,不再爱笑,沉默寡言,性格冷漠,也不再亲近她这个妹妹了。
傅燕柔也心疼哥哥,听香儿这么说,她也不忍生傅松的气了,说道:“哥哥爱吃小厨房的酥饼来着,我们回去,我亲自给他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