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雪国!”这是临被砸到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不一会,临听到了第二句话:“妈妈你快看,有人类入侵了!”
临循声看去,不远的树上有两只灵鸟,一大一小。那只小的躲在大的后面,翅膀还拿着一个果实。
“胡说什么!”那大的灵鸟看了小的灵鸟一眼,和临目光相对后却愣住了。
那只大的灵鸟临没见过,大概是在养育雏鸟,不曾参与过防御战吧。临朝它们笑了笑,又回头去看雪木。
从雨烛面前瞬移后,临就到了河边。这里是她上次来的地方,八年来,她很少离开雪木,就算只是在岛上走走,也会有几只灵鸟跟着她。这次真的要离开了,突然好想这么静静地看它一会。
“临大人?”
临习惯性地点点头。
那只大的灵鸟已经抓住小的灵鸟飞下树来,道:“刚刚一时半会没认出您来,小孩子不懂事,请临大人不要怪罪。”
她双眼看地,浑身发抖,声音也有些发颤。也许是担心冒犯了临,会被雨烛责罚吧。临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没事。”
那大的灵鸟一听,登时不再看地,大声训斥起小的灵鸟来:“怎么能拿果子砸临大人!好在临大人没有怪罪,你做事怎么不动动脑筋!有防卫队在,怎么可能会有人类进来!”
那小的灵鸟挨了骂,立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着:“明明就是个人……”
“你还说!”大的灵鸟心火窜上来了,骂得更加使劲,“你这小蹄子!跟你说了多少遍,灵木万年修得魂魄,那魂魄千模百样,也有像人的。你倒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教你的你都记哪里去了!”
“妈妈明明就没说过!”小的灵鸟大声争辩起来。
平日在雪木下,大家都和和气气地说话,从不曾有人这般扯着嗓子大声训斥。如今一见,临愣是给唬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是劝大的灵鸟不要训斥幼鸟了,还是安慰幼鸟不要哭了?
“长安,大声训斥小孩子,有损你文雅的形象哦。”阿辉的声音蓦然出现,好似甘霖浇灭了冲天怒火,长安终于不再大声喊叫,而是羞红了脸,轻声道:“阿辉哥,你怎么来了?”
“笛儿,哭哭啼啼没有女孩子爱哦。”阿辉又说了一句。这一句唬住了笛儿,他赶忙吸了吸鼻,擦了擦泪,停止了哭闹。
“我来啊,来拜托长安妹妹一件事。”阿辉笑了,“劳烦长安妹妹到泉洞去,跟云萤大人说一声,就说我和临大人要出趟远门,不久便回来。”
“最近天气不好,等天晴朗了些再去吧。”长安有些担心。
“顶多下点雨而已,不碍事。劳烦长安妹妹了。”
长安听了,带着笛儿给阿辉和临行了个礼,然后往西方飞去了。
打发了长安和笛儿,阿辉笑道:“临大人,出去玩怎么不带上我?”说完,阿辉变化成了人形,道:“看看,是不是比雨烛大人好看啊?”
阿辉变成人的模样临很熟悉,毕竟那是醒来第一次看见的“人”。刚醒来的时候,看见一群巨大的鸟围着自己,临有些害怕,平常也不跟它们亲近,直到阿辉的出现。
那个场面临记忆犹新。少年一袭白衣长袂飘飘,提着佩剑来到她面前,用他那温柔的浅蓝眼看着自己,浅浅一笑。这一笑化解了所有的陌生和隔阂,也从此印在临的心里。
不过要说雨烛和阿辉谁更好看,临就不清楚了。毕竟在岛上的这八年里,临只见过云萤和阿辉变幻成人,从没见雨烛变过。倒是偶尔忆起的某个人的轮廓,隐约有些雨烛的气质。如果拿阿辉跟那个轮廓相比的话,似乎对雨烛不公平。
临一番思考无果,转而问道:“你怎么来了?”
“看来我确实比雨烛大人好看,”阿辉托着脸,“临大人偏袒雨烛大人,故意岔开话题。”
“我想自己去。”日常看护临的灵鸟里面,阿辉是最能言善道的。临很清楚,绝不能让阿辉说太多话,必须先下手为强,打住阿辉的话头。她现在的灵力有限,自保尚且不足,绝不能让阿辉来趟这趟浑水。
“临大人,你会飞吗?”阿辉似乎没听见临说了什么,看着天上的飞鸟,自顾自地问道。
临回道:“不会,可是人都不会飞啊。”
“那……临大人,你会游泳吗?”阿辉蹲了下来,一脸认真地看着临。
临仿佛陷入了淡蓝色的温柔的漩涡,一时无法挣扎,老实回道:“不会。”
“那临大人打算,怎么过河呢?”阿辉浅浅地笑着。
阿辉那温和的目光仿佛透过临的双眼,看进了临的心里。阿辉说的半点没错,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就过不了河。没有船只会冒险经过这里,更别提让人捎临过去了。至于其他灵鸟,要么是不敢做,要么是做不到。可要是让阿辉带她过了河,想摆脱阿辉就难如登天了。
“临大人,不如先陪阿辉去个地方吧。”
临还在思索,突然被抛到空中,转瞬又落在了羽毛中。起风了,临不由得抓紧了羽毛,紧闭双眼。仿佛过去了很久,风停了。
阿辉道:“临大人,我们到了。”
临从阿辉背上下来,环顾四周。这里的风景和雪国大不相同,一下子吸引了临,她开始四处走动。
“居然有叶子能长这么胖,还有凹凸不平的纹路。啊!这棵树的叶子倒像雪木的叶子,不过是绿色的欸!绿色好好看啊!”
临一面游走,一面惊奇地感叹。最后抓住临目光的,是地上几瓣白色的花瓣。
“阿辉阿辉,这里有花跟雪花一模一样欸!”临兴奋地叫了起来,回头去寻阿辉,却没有看见他。
临抬头一看,一道白色的口子划开了天空,“轰隆”一声巨响震动天地。原来乌云早就在聚拢,天阴沉沉的,没一会就黑得不见五指。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世界仿佛都要被劈裂。
以前在雪木之下,雷雨天有雨烛他们在,再怎么害怕,临也会心安。可是现在不知身在何处,阿辉又不见踪迹。
临站在原地,耷拉着双耳,绞着双手,四处张望着,却什么也看不见。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砸在了身上,临退后一步,四周响起了“沙沙”声。
全世界仿佛只剩这“沙沙”的雨声和不时的雷声。突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临警惕地盯着声音的来向,伸手向后,一把握住了素剑。乌云有些散去,有微弱的光线照下来,临稍微能看见了。
还没看清来物,头上却不再被雨滴击打。临抬头一看,上空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绿色的东西,长长的柄握在一只手里。再看过去,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雨烛大人这天气预报,什么阴天,分明是个雷雨天!”
听见阿辉的声音,临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临缓过神来,忙打开影子空间,让素剑掉进去。
过了会,雨渐渐小了,乌云渐渐散去,四周渐渐明朗,阿辉突然说话了:“临大人,后面有雪花的地方,埋着那两个人。”
临愣住了。
“这里是人间的一处墓山,离我们那很远,也不知道雨烛大人怎么想的,挑的这个风水宝地。”仿佛知道临在想什么,阿辉接着说道,还不忘说几句雨烛的坏话。
临转过身去,望向刚刚雪花在的地方。
临知道灵鸟安葬的习惯。灵鸟会在埋葬的地方放上几瓣雪花,或者是一些种子作为标记。等到来年,那些死去的灵鸟就会与天地化为一体,雪花消融,种子长成苗芽,种子或雪花,只是取生命周而复始的寓意罢了。
临看着眼前湿漉漉的土地,眼泪慢慢地滚落下来。
“其实雨烛大人……”阿辉柔和的声音传来,又戛然而止。
临等了一会,没听见阿辉说下去,回过身去,才发现前方不远处多了个十多岁的少年。
“好在找到了。”那少年感叹了一声。他一边打着伞,一边弯腰拾起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他穿着绣有青色花纹的黑衣服,黑色长发仿佛和衣服连成一体,就连竖立着的耳朵也是黑色的,只有浅棕色的眼睛带着点明亮的反光。好像注意到有人看自己,他转过头来,迎上了临的目光。
少年一怔。大概是觉得她和阿辉的装扮很奇怪吧。毕竟她和阿辉是清一色的雪白,和他的装扮风格大相径庭。
他正开口要说点什么,有个声音打断了他:“竹!你找到药罐没?”那声音从林中传出,由远及近,离这也不远了。
“找到了!”竹转向声音的来向回复,又看了临一眼。随后他往树丛里走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临有些好奇,如果没被打断的话,他会说什么呢?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树林里传来竹的声音。
“啊?晚上墓山才好玩呢!”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再说了,还没找到回望花呢!”
“欸!”
临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黑衣少年已经跑出了树林,往临的方向看了过来。他愣了一下,突然像见了鬼一样大叫起来,叫完就往回跑,一下子撞到了刚从树林里跑出来的竹身上。
“大哈你干嘛,你小声点行不行?”竹一把推开了他,压低声音说着,“她们要是被发现了……”
“不是,不是!”林大哈打断了竹,疯狂拉扯着竹的衣裳,伸出发颤的手指向浮萍,“你没看见吗?浮萍,浮萍自己停在半空啊!”